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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9年01月23日

|||||||||||下午茶|||||||||| ◇汪 林

天台最古老的原始通道在哪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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卢益民/摄

 

九龙山隧道承载着天台人的高铁梦,这是封闭型等腰三角形盆地伸向外界的最新通道,那天台最古老的原始通道又是哪条呢?是谢灵运伐木开径出来的关岭吗?非也!

关岭隔壁原苍岭小学地方出土的石刀、石斧、灰陶片等文物证明,早在新石器时代就有原始先民在此繁衍生息。这是一个椭圆形的小山窝,苍蒲坑水和西岙坑水到此交汇出一片上方高地,朝南向阳,四面群山环抱,原始生存条件特别优越,因而成了天台人类文明的发祥地。那时天台三角盆地中心还是水泽荒滩,盆地三条边的山上都是原始森林。原始人没有铁器无法治水开路,但也要生活劳动,那就只能利用不长树林的山头岗峰溪坑岩背行走。走的人多了就成了路,苍岭小路就这样在苍蒲坑边自然形成。后来关岭出道变成官路,苍岭就逐渐被人们遗忘了。当年元兵久攻关岭不下,抓了当地人问出苍岭才改道攻入天台。

那么,苍岭就是天台伸向外界最古老的原始通道了吗?还不是。这苍岭还有许多路段是历代人工修筑出来的,不是纯天然的原始通道。那纯天然的原始通道有吗?有。在哪里?

先让我们抬起头来,望向九龙山隧道上方的鹧鸪尖。那尖头在天幕上耸出的轮廓线特别醒目,那是天台西北部的标志山,凸出在等腰三角形盆地的左腰上,与右腰的天台主峰山脉相对,仰望仿佛在天际。我家就在鹧鸪尖下的左溪岙,从小听惯有关鹧鸪尖的民谣:“鹧鸪尖头白皑皑,明日肯定有雪来;鹧鸪尖头红彤彤,明日肯定晴无云……”

我三岁开始就跟奶奶睡,常听她讲故事,奶奶说鹧鸪尖就是王母娘娘的像头,某个荒年,王母娘娘变为神仙,赶石到九石殿造通天桥普度众生上天,不料中途被讨债天鸡早啼天亮只得停下,留下万马渡、盘龙岭两个石头浪……小时候的我一边喜欢听,一边又觉得奶奶在瞎扯,奶奶说这都是听上辈代代相传下来的。

多年之后,我看到许多分析天姥山得名的文章,都说旧志记载“山状如髽女,因名”。“髽”字用五笔打不出来,多打成“髻”字,我也以为是一个头髻的意思,不想后来查了字典:“髽”竟然是两个头髻,梳在头顶两旁,意思是结发夫妻。以前驴友踏遍新昌天台边界,一个头髻的山都没找到,两个头髻的山更是无从谈起,是旧志记错了吧?!我从小就听奶奶说过,王会尖和近旁的鹧鸪尖就是结发夫妻。奶奶说,白天王母娘娘坐着时变成鹧鸪尖,一个头两个肩顶着天,和王会尖结成夫妻,生下的囡嫁到外县新昌又绕回来变成东山尖,遥望着娘亲谢恩情,叫望娘山。晚上王母娘娘扑着睡下就变成那一横大山脉,头在天台脚到新昌,鹧鸪尖和王会尖就变成王母娘娘的两个头髻。那气势多像“天姥连天向天横”,而且“天台”的方位恰好“对此欲倒东南倾”,但历代传说能作证据么?!

凸出的鹧鸪尖远望光滑圆润,登上去看却杂乱无章,尖顶有口无水的小塘,据说是上古时的火山口。靠后的王会尖平时看不到,登上尖顶才见是个长条形山坡,全是短茅草,一点杂柴树木都没有,纯净得令人惊讶,后来我去了北方大草原才悟出原是同类,看似无路却全是路。

鹧鸪尖我上去过多次,王会尖只上去过一次,那还是上世纪80年代初夏天的一个傍晚,我和朋友满去王会头村散心。当晚王会头村放电影,村里有个姑娘特地拿来很多花生,请我和满剥着吃。电影结束后,满说这姑娘对他很好,她父母也同意,只是一定要换亲,因为她的哥哥还没结婚,可他妹妹打死也不会嫁到这王会头山上来,这就难了。

我们是第二天早晨登上王会山尖的。王会尖我从没上去过,想趁机去看看。满转忧为喜,带我爬上了山顶,但见群山苍莽。东南望,近旁的鹧鸪尖平时看着很高现在也矮成个小山头模样,天台三角盆地尽收眼底,县城村镇像一堆堆火柴盒,公路车流像蚂蚁搬家,赤城山小得像颗绿豆,对面的天台山主峰山脉纷纷横斜倾倒。西北望,远处尽头应是省城因有雾而不清,近处山坡那面倒分明就是外县,中间岗峰光秃秃的连绵蜿蜒自然伸展。啊,这就是天然的原始通道呀,自古叫宝通,道旁散落的零星小村至今仍统称为宝通村。

宝通就是天台与外界最早相通的地方,王会尖就是因有“两王”在此相会而得名。古代君王会盟多选择开阔的山头,奶奶说,我们这边的王叫九皋大帝,主要有苍岭脚、上皋(今上郊新石器遗址)两个部族。上皋正当天台等腰三角形盆地的顶角地方,苍岭的左溪和关岭的乌漏溪在此交汇成水边高地,是苍岭脚原始先民顺溪而下发现发展起来的。老话讲:“左溪流水九里九,起根发脉秀外秀,种棉花讲到破布臭,生囝活囡撮虾佐酒……”古人以九为最大,附近古地名有九石殿、九龙山等,皋的意思就是水边的高地,至今这一带民间庙会祭祀祈祷仍必呼请“九皋大帝”。

外面来的王,奶奶说是皇帝。哪个皇帝?奶奶说上代也没传清楚。多年之后,我看到道教名著《历世真仙体道通鉴》记载“黄帝尝往天台山受金液神丹”,心里格登一响:这事属实的话,那这黄帝必走这唯一的原始通道,怪不得王会头以前也曾写为黄会头。除此,没有其他帝王到过天台山的历史记载呀!何况黄帝当时师事的恰巧是神仙天台九元子,这个九元子分明是凡人神化,是一种道称,或说是雅称,而九皋大帝分明是民间百姓的俗称,实际上是同一个人。离此不远的河姆渡遗址已经证明南方人的进化是和北方人同步的。《诗经》有句:“鹤鸣九皋,声闻于天。”喻贤者虽隐于水滨仍传颂于天下,可见这个人就是神化了的天台古贤。

从王会头回来后,我和满在生产队里劳动,每天晚上再累也要聚在一起聊天。这天家里要去砍毛竹,我跟父亲一大早上路,带着奶奶做的麦饼当中饭,穿过左溪岙底,爬上苍岭,横穿万马渡,来到小鳌坑的大竹山上,付钱,砍竹。回来时每人背着二株大毛竹,绕道关岭下,到奶奶的娘家隔山村,请篾匠舅公过几天来我家做篾,最后又背竹翻过山来,到家时天色已晚。晚饭后,我照例去满家玩,却见王会头那姑娘竟然也在他家,说是今天去镇里赶集回来路过的。我马上欢呼起来:“太好啦!你早该来看看,这次好不容易下山来,可要多玩几天啊!”高洁的王会头尖真的能带来好运,满不但得到了一个好姑娘,随后又走进公社大院当上了林科员;我也跟着沾了光,不久就到公社当了个文化员……

两王相会的地方当然非凡,黄帝降临过的山头岂不神圣?!转眼几十年过去,如今我和满都退休了,笑看王会头依然运气特好:最新颖的高铁隧道和最古老的原始通道恰巧重叠在一起,上下平行伸向远方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