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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3年02月08日

大美天台山 诗意山水间

◇闲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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智者塔院  陈翥 摄

 

佛陇经坛

 

天台山的佛陇是智者大师开坛讲经的圣地。清代画家钱维城所画的《台山瑞景》共描绘了天台山十景,此画是为乾隆皇帝卧游天台山而作。“佛陇经坛”是《台山瑞景》其中一景,乾隆在“佛陇经坛”一景中,题写了一首诗:“西方极乐国,金田银界道。是地岭为名,其义殊易晓。纳于芥子中,分疏自了了。”

智者大师与天台山的佛缘始于金陵的一个梦。陈太建七年秋,居金陵瓦官寺的智者大师做了一个梦,梦见了千里之外的天台山。梦中定光禅师向他招手,说:“此为金地,吾已居之,北山银地,汝宜居焉。”此时的智者大师正在寻求一个幽静之地,以静思修禅,金陵这个地方太喧闹了,这个梦恰好给了他一个启示。

也就在这年秋天,智者大师来到了天台山。秋日的晨曦中,他走在通往佛陇的那条山道上。满山松树,在秋风中舒展着,那份自在,是大自然中的一次陶醉。松针在天空中飞舞,前方飘浮而来的是一团淡淡的云雾,慢慢地笼罩了松针,云雾与松针在相拥中私语,停留片刻,然后在松涛中渐渐远去。当云雾在山谷间消退了,山便明朗起来,一片翠绿之中,红的是枫叶,在松林间若隐若现。一路上,山风习习,山泉潺潺,当他来到山顶时,豁然开朗,与梦中的景色一致。

佛陇山有二条山冈合抱而成,形如燕窝,南边那条是金地岭,北边那条是银地岭。佛陇的山名,充满禅意。陇既有山冈的意思,也有田埂的意思,苦修于佛陇的智者大师,修建草庵,逐渐落成伽蓝,他要用自己特殊的人生思考方式,去完成佛教史上一次另辟蹊径的实践。当他将这一梦想播入佛陇这块田地时,他就坚信这方土壤会结出佛果。十年之后,佛陇上终于结出了佛教天台宗这枚佛果,天台宗法脉自此创立。

佛陇是智者大师来天台山后的初修地,佛陇上有他创建的三座寺院,那就是修禅寺、太平寺和真觉寺。修禅寺是智者大师在天台山所建的第一座寺院,也是他在天台山居住时间最长的寺院。太平寺旁边,原有宴坐石、石鼓和石床等岩石,那是当年智者大师诵经的地方。真觉寺内供奉智者大师肉身,寺内大殿有智者大师的肉身塔。

许多高僧大德,追随着智者大师的足迹,走过佛陇,许多文人墨客也走过。“九里松风十里泉,徐徐送客上青天。”清朝诗人潘耒的诗句说出他们相同的感受。历史上,有那么多僧人来到修禅寺,听智者大师讲经传教。后来,还有来自韩国和日本的僧人,他们不远万里,跋山涉水,前来听法,并将天台宗的教义传播到他们的国家。

深秋的清晨,我走在蓝天下的佛陇上。佛陇显得格外空旷,仿佛置身于天空之中,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。在佛陇的山岩上,我寻到了二方摩崖石刻,在山径的下方有“佛陇”二字的摩崖,这是指堂禅师所写的,指堂禅师为南宋国清寺住持。山径上方另有一方摩崖,为“教源”二字,明邑人许光宇书。如果将这二方摩崖连在一起,就非常有意思了,那就是佛陇为佛教天台宗的发源地。近千年的时光过去了,“佛陇”和“教源”也已风化得有点模糊了,但佛陇作为天台宗教源的地位并非时光所能磨灭。

远远望去,在佛陇东端,有一块长形的磐石平卧在山冈上,周围平坦,使得这块磐石格外醒目。我可以想象隋朝的佛陇,智者大师就端坐在这块磐石前,开始了寂寞的修行,这是一个人的精神盛宴。之后,更多走在佛陇上的僧人,被这块磐石吸引,在僧人的心中,它充满神圣。

不知不觉间,智者大师的前面坐满了前来听经的僧人。磐石前,智者大师讲解《妙法莲华经》,弟子灌顶心领神会大师的思想,将大师的讲述整理成集,这就有了后来的《法华文句》《法华玄义》和《摩诃止观》。磐石旁边,还有数块形如僧人的岩石,于是,就有了罗汉听经的传说。其实,远远望去,到底哪位是僧人,哪块是岩石都很难判断。僧人就是入定了的岩石,岩石就是听经的僧人。当这一场景定格于佛陇时,就是一幅智者大师弘法的画卷。

佛陇的磐石上,我看到了“智者大师说法处”七个字,为徐生翁所题。磐石静立于白云之下,这是佛教天台宗的基石,远去的是大师的身影,留下的是大师的智慧,如白云般流动,又如磐石般坚定。

 

佛陇岗  高弘奇 摄

 

石梁雪景

 

当新年第一场雪落在金溪上时,一夜间,金溪变成了银溪。

金溪是石梁上的一条山溪,我一直在想这条山溪为何称为金溪。在一个黄昏,太阳西下,阳光照射在金溪之上,溪水泛着一层金光。此时从方广寺中传来了一阵鼓声,那道金光随着鼓声飘散在整条山谷间,金溪的光就是一道佛光。站在金溪旁边的我,终于明白了金溪的含义。

山里的雪下得悄然无声,清晨,窗外特别明亮,寺中的僧人知道,昨天晚上下雪了。他们来到大殿在佛前点上一支香,然后推开寺门,站在门前的桥上,眼前的山,眼前的溪,银装素裹。雪后的金溪就是一条银溪。

溪水还在流淌着,只是比平日安静了许多,小心翼翼地绕过溪石,怕惊扰溪石上的那堆雪。溪石上白雪皑皑,旁边的那几条小鱼,也纹丝不动。溪岸边上的几株树也安静了许多,枝条上压着一层白雪,平日里随风飘动的枝条,现在默默挺立着,怕抖动一下,都会掉下一块雪。那几只平日在枝头欢叫的鸟儿,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。此时从寺院中传来一阵钟声,钟声并没有打破金溪的宁静,而是飘浮在金溪间,最后融入了溪石上的那堆雪中。

金溪与大兴坑在石梁上游汇合后,穿石梁而下,这就有了石梁瀑布的奇观。关于石梁瀑布,有许多赞叹的词汇,那天,当我看到石梁边上“喷雪飞云”这一方摩崖石刻时,觉得这是最恰当的描述。看着一帘瀑布挂在石梁之下,瀑布洁白如喷雪,又如飞云般飘渺。喷雪和飞云,难道还有比这更形象的比喻吗?这种感受在许多文人心中都有产生过,并留在了他们的文字中。明代徐霞客游石梁时,面对石梁飞瀑,他就有“观石梁卧虹,飞瀑喷雪,几不欲卧。”的感慨。同样,元代天台文人曹文晦在命名“天台山十景”时,他用的景名就是“石桥雪瀑”,瀑布之水如飞雪的感受,在他的诗中又一次出现。

那么,如果在一个下雪的时节,来观赏石梁瀑布,会是怎样一种感受?雪落下来了,覆盖在石梁的桥面上,四周的树林也披上了银装。平日急流的瀑布,此时也缓慢了许多,瀑布如喷雪的比喻真是美妙,周围的白雪与瀑布的喷雪,一静一动,雪天的瀑布更像喷雪,因为它与周围的白雪已融为一体。或许,树枝上的白雪就是瀑布的喷雪洒上去的,当喷雪落在溪石上,也就成为了白雪。此时的喷雪与白雪,已让我难以将它们区分开来了。

人们从流水中感受着时光飞逝,面对着流水,“逝者如斯夫”不只是孔子的感慨。如果时间就像流水,那么瀑布的流水,从时间上说是否格外快,我看到的每一滴瀑布的水其实已成为过去的水了。水推着水,水接着水,现在的水其实已成为了过去的水,未来的水也在瞬间成为了现在的水。眼前的瀑布让我感到时光飞逝,而雪中的瀑布似乎让时光慢了下来,让我还来得及感受到过去、现在和未来。

要是天气再冷一点,溪水就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冰,石梁飞瀑呈现出另一种奇观,平日流动的瀑布凝固成了巨大的冰瀑,远远望去如一块白布挂在前面。这时让我感到凝固的不是瀑布,而是时间。

石梁的冰瀑并不常见,晚清文人魏源在一个雨后观赏石梁景色,他感慨万千。旁边一位僧人说了一句“雨瀑月瀑那如冰瀑妙”,这让他对石梁冰瀑充满了好奇。在他的《天台石梁雨后观瀑歌》中,对冰瀑作了如此想象:“破玉裂琼凝不流,黑光中线空明窈。层冰积压忽一摧,天崩地坼空晴昊。前冰已裂后冰乘,一日玉山百颓倒。”他想象着上面厚厚的冰瀑时刻压着下面的冰瀑,当它破裂那一刻,那是多么壮观。

瀑布之水,飞流而下,那是喷雪。寒冷之时,结之为冰,那是雪瀑。无论怎么变化,本体不变,水还是那滴水。雪恐怕不会想得那么多,它只是静静地飘落下来,落在了溪石上,落在了树枝上,也落在了时光中。

 

石梁飞瀑  高弘奇 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