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翥 摄

 

鄙人爱好无多，除了阅读、写作、摄影，还喜欢种点花草。

养花的兴趣，源于兄长，可追溯至20世纪70年代初。

那年开春后的一天，大哥从朋友那里索要到一盆粉底白边的西鹃，爱若至宝。

那花刚进家时，我们除了对那花品种的稀奇，感觉花树不高大，树冠仅盘子那般大，别无值得心仪之处。可大哥却钟爱有加，用心打理，精心培植，越发生机勃勃，枝繁叶茂了。

第二年春天，大哥徒步攀爬上县城西南的铜官山麓，挖得半袋松软的香灰土，回家后，特意到陶瓷店买了一个中号紫砂花盆，将那株西鹃移栽了进去。大哥也尚无经验，完全是按朋友的吩咐依瓢画葫芦，心里并无把握，颇为忐忑。次日，那西鹃蔫蔫的，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，大哥甚是焦急，尽管嘴上没说，但我们都看在眼里，大家心照不宣。

那阵子，大哥就跟掉了魂似的，有些六神无主，下班回家，啥事也不问，脱下散发着浓烈汽油味的工作服，便钻入天井去伺弄他的宝贝西鹃。

说来也怪，那株植物极富灵性，似乎知晓他人的呵护与关爱，故而渐渐长得有模有样，风姿绰约起来了。

后来，我外出求学，一年难得回家，也很少去关注西鹃的长势。但常听家人说那西鹃如何如何。

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末，侄儿举行婚礼前夕，大哥约我去商讨一些办喜事的细枝末节，正事研讨完毕，我忽然想起那盆西鹃，便急切地问大哥，那盆花可安在？哥回道，在天井里好好养着呐。我起身移步过去，欲一睹那盆西鹃的芳容。当行至门口时，那盆端庄地置于阳台上，树冠如伞、枝叶茂盛、繁花似锦，哇，太漂亮啦！我惊讶地叫出了声来。哥嫂揣摩出我的心思，爽快地说，你如果喜欢就带回去养吧。纵使我当时内心有言不尽的喜欢，可君子岂可夺人所爱？故被我婉言谢绝了。

这些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，但今天回想起来依然十分有趣，从中也或多或少获得了一些教益。不是么，植物虽不会语言，却懂得知恩图报。主人所付出的心血，它全领受在心，铭记于怀，并以行动来报答。

丁酉初夏随朋友去花木市场购花，五彩缤纷、千姿百态的花木林林总总，应有尽有，我如入植物王国，眼花缭乱。闷在不甚透风的大棚里，几圈逛下来，我已汗流浃背，朋友挑选到了很多悦目可心的品种，而我面对无以计数的繁多花木，却左挑右选不中意，犹如迷失在偌大的花木市场一样。

怀着些许失望沮丧的心情，我拐入另一家苗圃，不经意间，蓦然发现远处茂密的花木里有一束如同火焰般的粉红色在闪烁，霎时激活了我心湖里的一潭死水。我疾步走过去，缓缓蹲下，仔细欣赏起来。花不大，也不多，就在碧绿而茂盛的叶间绽放出四片浅粉色叶瓣，高不盈尺，花茎不粗壮，但风情无限，极具韵致。我对这盆粉掌一见钟情，就是它了，故而果断地将它捧进了后备箱。

回到家，我将粉掌从原来的塑料盆里取出，浸泡于水里一个多小时。轻轻洗净粘在根部的泥土，把它放进白色球形玻璃缸内，置于茶几上，当水培植物来养。

粉掌青枝绿叶，茎细叶繁，劳顿烦闷时，你坐在沙发上，沏上一壶茶，不时瞟它几眼，那将是非常惬意的事。看起来有些娇贵与弱不禁风的粉掌，其实是我们的认知不够客观，经过几个月的朝夕相处，彻底扭转了我对它的偏见。它默默置身一隅，只需一泓清水，便为你呈现满目春色，把家居点缀得生机勃勃。这种超凡脱俗、难能可贵，并令人敬仰的品质与情怀，与那些铜臭蚀骨、唯利是图的人相比，足以让后者汗颜惭愧。

低调，务实，不浮华的粉掌，既有深宫闺秀的气度，又具小家碧玉的范儿，虔诚地用毕生精力专注履行着自己的使命，常催发我沉思反省。

以花为友的日子，淡然超脱，也安然踏实。